2009/10/19 星期一

2009/10/19 星期一, 一切是那麼的自然與平凡, 我們一如往常的嚷嚷著不想上班, 可是又迅速的把翔翔打點好, 送他到幼稚園上課, 待目送翔翔平安進入園內後, 她才換坐到副架駛座上, 車子往她公司緩緩駛去. 記得路上沒有說多少話, 只有聊著昨天翔翔畫的我的媽媽, 一幅令她感動的作品, 很快的, 公司到了, 她下車後, 我習慣性的透過後照鏡看著她身懷六甲近七個月的身軀, 安全的通過斑馬線後, 才踩油門開往我上班的地點.


例行性的買了早餐及蘋果日報後, 悠閒的吃著早餐, 看著今天的 mail, 與身旁的同事聊著 MLB 的種種時, 9點30分, 我接到了她的來電, 電話那頭微弱顫抖的聲音訴說著她是多麼的不舒服, 希望我能載她回家休息, 基本上,這種求救電話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只是之前都是在中午或下午打來, 一個小時前在我後照鏡上還一切正常的她, 突然變的毫無生氣, 在印象中好像是第一次發生. 麻煩同事跟公司告假後馬上火速趕到她的公司, 停好車後透過電話說她暈的沒辦法走下來, 要我再等等, 過不多久她同事下樓請我上去幫忙扶她, 這是我們認識以來第一次踏進她的工作場所, 看到她趴在桌上痛苦的呻吟著, 心中真是萬般不忍, 但是也只能儘量安撫她的情緒, 等比較舒緩後再將她載回家休息. 不過在看到她不單純的癥狀後: 頭暈, 嘔吐, 張開眼會天旋地轉, 大家漸漸的感到不安, 於是有人提議叫救護車先送醫院急診(真的很謝謝這位同事果斷的建議, 是妳救了我老婆一命, 真的, 謝謝), 這時我老婆仍有意識, 在大家討論要送哪間醫院時, 她突然脫口而出說馬偕有她的病歷, 到馬偕好了, 大家聽到後便一致同意, 因為馬偕算是當時較近的醫院, 且婦產科頗負盛名.

救護人員的動作算是迅速的了, 不過到馬偕急診後, 雖然大家都很著急, 但免不了還是要辦手續, 枯等一陣子後才輪到我們, 這期間平常斯文忍痛的她竟痛得大叫了起來, 我心中隱約覺得不大對勁, 腦中不逕浮出了三年前腹膜炎的種種情境...急診室醫生初步診斷開了一個孕婦可用的止暈針讓我老婆將狀況穩住, 躺在床上在急診部走廊等待恢復, 沒想到, 止暈針打完後我老婆是睡著了, 看起來沒那麼痛苦了, 不過總覺得呼吸的方式有點怪, 千求萬求護士及醫生再幫她檢查一下時, 沒想到醫生竟然叫不醒她了, 醫生可能也覺得事態嚴重, 馬上將她推到急診室內隔離治療, 只見簾子被拉上, 一群醫生護士進進出出, 再看到我老婆時, 她口中已被插管輔助呼吸, 身上已經被裝上生命監測儀器了, 接著, 醫生出來解釋病情, 說是有可能是藥物過敏或是其他原因導致休克, 剛剛我老婆瞳孔縮小且已經不能自主呼吸了, 現在情況已經控制住, 需待進一步檢查後才知真正的病因, 不過因為是孕婦的身份, 為了胎兒著想, 他們不建議使用電腦斷層而會安排較安全但耗時的核磁共振檢查.

對於病情急轉直下, 這下子我紅著眼框有點急了, 決定先聯絡我老婆遠在台中的娘家, 我岳母聞訊後便說要馬上趕來台北; 對不起, 繼三年前的腹膜炎事件後又再一次的嚇著了妳, sorry, 不過這次我真的需要妳們的協助. 在她們北上的同時, 我老婆做了核磁共振檢查及胸部 X 光, 當然, 肚子是有用鉛板保護小 baby 的; 希望小 baby 以後能諒解, 因為當時爸爸我是懇求醫生以保住媽媽生命為第一優先的.

當岳母及小舅趕到時, 醫生陳述著核磁共振檢查的結果, 這次出事的原因是小腦部位大量出血, 必須馬上準備開腦手術, 不過因為馬偕神經外科大本營是在淡水院區, 所以會在開刀醫師趕到之前, 先準備手術前置作業; 另外, 護士也請我簽下一堆同意書及做病史調查, 這時, 我不禁拿出了在深藏在我皮夾的兩張紙默默的祈禱著....

自從十年前我老爸過世以來, 他生前的健保紙卡就一直放在我的皮夾當護身符, 這時, 多麼希望老爸在天之靈可以幫那未曾謀面的媳婦渡過難關, 沒在你有生之年前結婚生子一直是我的遺憾, 請原諒我這個不孝子.

另一張躺在我皮夾的是三年前我老婆的病危通知書, 自從三年前因為自己太相信醫院急診處理流程, 讓身患腹膜炎的妳竟一直施打止痛針長達一天之久而差點失去了妳後, 我就將這張通知書放在皮夾時時警惕自己要好好照顧妳, 沒想到三年後....


媽咪,
手術大概是從下午四點左右開始, 離送來醫院的時間已經六小時了, 這次手術雖出動了神經外科及婦產科醫師, 但後腦跟寶寶一前一後, 要如何趴著開腦而不壓迫到七個月大的肚子相信也在考驗著醫生們, 我相信醫院已經做最大了努力要救妳跟寶寶, 只是開刀前醫師的一段話確嚇壞了我跟妳媽: 因為開刀前已無意識反應, 所以手術失敗或變成植物人的機率不小, 希望我們要有心理準備; 天阿, 這段話在漫長的手術過程中一直揮之不去, 直到主治醫師帶著妳腦中的血塊向我們傳答手術順利母子均安的訊息.... 原因可能有幾種, 出血的部位很大, 有可能是妊娠高血壓, 也有可能是腫瘤引起的, 不過因為懷孕的關係, 這次先將血塊清除, 待寶寶生下來後, 再進行血管攝影檢查找出病因. 主治醫師是這樣說的.

直到妳推出手術室前又過了兩個小時, 看著臉色蒼白的妳又被送進加護病房, 心中真是充滿不捨, 昨天還為翔翔的媽媽畫像感動的妳, 今日確受到這麼大的苦痛, 唉, 人生無常. 進入加護病房後, 護士整理了一下就讓我們進去探望妳, 看到妳的含著淚水的眼神, 我知道妳是有意識的, 也清楚身邊站了哪些人, 只是口中插著管子, 雙手被牢牢綁起, 無法表達而已, 這樣就夠了, 我相信妳會慢慢復原的.

當下護士要我們去買所需物品, 也告知加護病房的會客方式, 一天只有兩次, 雖然有點少, 不過妳放心, 我會懇求護士多讓我陪陪妳的. 有了上次腹膜炎的住院經驗, 我知道轉入普通病房後才是真正決勝負的階段, 那時體力精神的消耗會非常之大, 我必須趁這個會客規定的空檔, 好好的養足體力及安頓家中的老小, 接下來才能全心全力的照顧妳.

回到早上停在妳公司附近的車上時已經半夜12點了, 看著副架駛座發呆的我, 已顧不得車是否臨停過久被開單, 心中理好思緒, 在早上一起聽過的音樂下紅著眼框回家...杜德偉-為我照顧她.

為我照顧她,我就要離開,讓她知道我的愛,別讓她受傷害讓她學會如何去愛,她依然像個小女孩...